第四章 玻璃碎片（中下）
格莱斯公爵的住所外围着一圈石墙，当特莉丝亲眼看到的时候，她才明白叶奈法说的翻石墙，就真的如字面意思一样。
“不用传送？”
“格莱斯家雇了法师，我们用任何带有魔法力量的物品，无异于去敲门。”
特莉丝仰起头来看着那堵墙，等待叶奈法的精彩表演，然而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她十分失望，不仅如此，她甚至开始怀疑叶奈法并不把她当女人看。
“你抱我上去。”
“你在跟我开玩笑？”
听红发女术士夸张的尖叫起来，叶奈法抱起手臂一脸不耐烦的看向她。“换成我抱你可以，前提是你的臂力能撑起你翻过这道墙？”
就当做生活每天都有新挑战吧，也许她是第一个抱着女术士翻墙的女术士也说不定。
特莉丝认命般的俯下身体，双手臂环抱紧叶奈法的腿，然后猛的一个使力，让自己努力抱着她也能够站起来。“噢不....我不能....呼吸了....叶娜你该....锻炼身体了，真的。”
叶奈法的双手触到了石墙的边缘，磨砂皮质的手套加大了摩擦力，她手指勾起，手臂开始发力带动身体，一挺身便优雅的坐在了石墙上，双腿叠在一起，俯看特莉丝。“我应该再重一些，因为你还有力气说话，给我你的手。”
这个行为应该载入史册，翻过墙来的时候，特莉丝是打心底里这么想的，但是她没说出来，不然黑发的女人又会趁机冷嘲热讽一番。
穿过庭院，就是格莱斯公爵的房子，叶奈法似乎事先买通了几个仆人，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凯思小姐的房间，在敲门之前，先确认了一下这位公爵女儿的房内的确没有其他人。
“凯思小姐，我是叶奈法。”
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，然后在门前骤然停止，看来凯思对于为两个人开门还是有些犹豫的，没让她们等太久，门把手转了转，然后一个金发少女出现在两个人面前——凯思看起来是个温和又儒雅的少女，因为最近的事情表情总是带着点忧伤，和她的父亲截然不同。
她不太想说话，让两个人进了房间后，便垂着眼睛一言不发。
“凯思，我们需要了解莫利希亚，我们想帮助你。”
听到她说这样的话，特莉丝有些心虚的偷瞄了一眼叶奈法，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小动作。
“你们帮不了我的。我的父亲是不会答应的，我知道这很难，近乎不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...你会喜欢她？”
凯思努力的压抑自己的感情，她得声音哽咽又硬生生的让自己保持冷静。特莉丝总觉她这样得很像一个人，禁不住开口发问，叶奈法皱着眉瞪了她一眼。
“为什么？女术士，告诉我，你有爱上过一个人吗？”
“呃........”
“爱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，最初的开始，你可能会被他的一个美好的表象和品德所吸引，而后在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，了解了他的全部的美和全部的恶，接受融合，予以改变，两个人之间越来越近。”
两个女术士都停止了复杂的心理活动，一时间竟把凯思的话听进去了。
“我与...莫利希亚。”凯思念到这个名字时，几乎是颤抖又哀伤的。“并不是一时冲动，我们之间花了大量的时间交流，在无意识中，便已经离不开彼此。”
之后三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，特莉丝听到叶奈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你又真的了解她的全部吗？”
“我不急于了解她的全部，这是生活的必然，我不想也不能一时之间看得清楚，我相信她，她会慢慢展示给我。”
“她专门从事经济学的教师？”
“大部分时间是这样，不过，偶尔听说她也有自己的贸易。莫利希亚的知识积累很深厚，她有过很多尝试，但是旅行教师似乎是最钟意的职业。”
“旅行？”
“是的，她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居住太久，似乎每十年就会去往其他城市，当初和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。”
叶奈法眯起了眼睛，时间差不多了，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被人发现，她站起身来为特莉丝递了一个眼神，告别凯思，两个人就离开了。
回旅馆的路上，叶奈法一直沉默不语，特莉丝也在沉思，两个人并肩行走在大街，转向旅馆那条来往人少的路时，身体仿佛被冻住了一般，腿不能迈开一步，血液仿佛从脚部开始往上慢慢凝固，女术士们无法相互沟通，只能瞪大了双眼等着事态的下一步发展。
“温格堡的叶奈法。”
那声音仿若从脑海中响起，两个人突然感觉到有一只隐形的手抓住了她们的肩膀，特莉丝听见叶奈法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，自己的心脏也越跳越快。
“你不该找她的。”
那声音带着十足的威严和警告，在脑子中不断的回响和扩大，简直要把人逼疯了，就在特莉丝忍不住不顾一切想要爆发魔法力量的时候，叶奈法率先动了起来，看来她已经成功脱开了束缚，她先是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伸出手臂，张开了手掌，口中大喊了一句攻击法咒，然后另一只手从挎包中拿出一个物什，朝空中一扔，闪亮的精尘在空中炸裂开。
月之尘！！！
特莉丝此时也解开了束缚，她迅速转身，看到了粘上月之尘渐渐显出了形态的半透明人，不管她是谁，这可是险些要了自己的命，这么想着手中的火焰翻腾，甩出一道长龙，呼啸而去，却被对方轻易躲开。
速度好快！
“特莉丝！！我们走！”
叶奈法伸手揽住特莉丝的腰，把她往后一带，两个人消失在传送门中。
那被月之尘击中的人晃了晃身体，也消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，一切又恢复平静，仿佛刚才的激斗没有发生过。
传送门在叶奈法的房间出现，两个人狼狈的跌在地上，特莉丝翻身顺势按住了叶奈法，让她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势不得动。
“叶娜！！那是谁？”
“该死的，去他的莫利希亚。”
听到了自己猜中的人名，特莉丝激动起来，她施力压住叶奈法，手指紧捏着叶奈法的皮肤，黑发女术士因为疼痛感，表情微微扭曲。
“混蛋，我知道那是什么，叶，你告诉我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么！！”
“我之前只是猜测。”
“猜测？！”
指间发力更猛了一些，特莉丝的红发有些凌乱，叶奈法从特莉丝的眼中看出了恐惧和惊慌，甚至还有些担忧，她细细的眉毛皱起来，和平时俏皮的样子完全不同。
“猜测会随身带着月之尘？”
“我只是以防万一。特莉丝，冷静，如果你不想冒这个险，我不会逼你。”
按着叶奈法的手臂慢慢放下来，特莉丝扭过头去，坐在地毯上。
“一开始找我帮忙，也是因为我使用火焰魔法。”
“是。”叶奈法揉着自己的肩膀，慢慢坐了起来，她看着特莉丝的侧颜，开始有了想读心的想法。
“你究竟想要什么？叶奈法。”
“.......”
“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对金钱和力量的贪欲，叶娜，你这样会死的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
“你会！”特莉丝猛地转过头来，然后从身上接下来一个护符，丢到叶奈法的身前。“这个护符能瞬间召唤出三个环状火焰在你周围。”她慢慢站起了身，走到了门前。
“特莉丝，我没想要和莫利希亚战斗，这次是意外，我没想过让你受到危险。”
这句话说出口，连叶奈法自己都惊讶，她向来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解释，也许是红发的女术士在窗前被落日夕阳烘托的太忧伤，也有可能是她那一头该死的红发在余晖下显得太耀眼....
“我知道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我就知道。”
特莉丝留下了一句话，像自言自语，然后迈开了步子，关上了叶奈法的房门。